一只句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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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mysteriousletter)

【伪装者】 归人 (含诚台)

*略微提及诚台,这其实是正在写的一篇的后续脑洞,前篇构思好但尚未动笔。

*私设众多。许多不实之处,跪求帮捉虫。

*其实只是想写最后一段,结果写了这么多段子铺垫。


1.

我算个正经的老北京人,家在雍和宫后边的四合院,或者说大杂院,82年生的人。小时候淘,胡同里所有的弯弯绕绕全都摸熟了,连带着认了一圈大爷大妈,有天跟玩伴们丢沙包,把沙包扔进了一户院子里。

那户人家我却是真的不认识,也没听父母提过,硬着头皮去敲门,结果还真有人应。

一个气质与胡同里夏天赤膊摇蒲扇的大爷们都不同的爷爷开了门,手里是我的沙包。

“你是来找这个吗?”

我点点头,还在搜肠刮肚地想如何形容这个爷爷,他看起来不是普通人,虽然穿着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,估计以前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。瘦,头发全白,腿脚也好,只是背有些佝偻,但眼神明亮,站在那就有股气势。

后来我才知道,只是知识分子是没有这样的气势的,这种气场归于良好家教和极强大的内心。

这个爷爷掂了掂我的沙包后才将沙包给我。“打得真准,差点打到我。”

“我姓明,你就叫我明爷爷就行了。”

北京的夏天傍晚燥热,天际都被烧红,这个爷爷开着院门,却有清凉的风从院内吹出。


2.

一回生二回熟,我贪图院子凉快,常来找明爷爷。明爷爷也不恼,他说一个人住久了总觉得寂寞,欢迎我们这些孩子来找他玩。

明爷爷住的院子不大,但小院是他自己的,里面种着颗树。爷爷说这是法国梧桐,虽然这树既不是来自于法国,又不是梧桐。

“最早啊,这种树种在上海法租界,当时人见到这种叶子,以为是梧桐树,所以就叫它法国梧桐。当时栽在街旁,夏日郁郁葱葱,秋日金黄遍地,也真是道美景。”

明爷爷坐在树下的摇椅上,我们吭哧吭哧啃着冷水镇过的西瓜,我抹了抹嘴,看着爷爷身旁的法国梧桐,有点向往他说的上海的“法租界”。

“不过这么多年了,谁知道那些树还在不在呢。”

爷爷靠到摇椅上,他说年纪大体寒吃不得西瓜,法国梧桐的阴影罩住他,隔离了外面的酷热阳光。


3.

有天我跟家里面提到明爷爷,父母叹了口气,跟我讲了这个明爷爷的故事。

说明爷爷命苦,妻儿都死在内战中,解放后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,十年浩劫还被牵扯,直接被红卫兵揪走,家里砸的砸烧的烧,连门都贴上封条。几年后可算是回来,人瘦了好大一圈,头发也白了。幸亏平反了,现在也算退休干部,但也不常见他出来走动。

“怕是那几年落下毛病了。”父亲说。


4.

“我生在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,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啊,一半被历史拍成泥,另一半都想搞革命。”

我似懂非懂,看到爷爷眼睛上那道疤。

“那爷爷你是后者喽?”

明爷爷放下自己的茶缸。

“是啊。”他眯起眼睛,那道陈年疤痕也跟着蜷起来,“虽然我家里面,谁都不希望我走这条路。”

这是明爷爷第一次提到他的家人,我有点好奇,现在孤单单的明爷爷,以前的日子是怎样的呢?


我问,明爷爷还真回答了我。

“我是家里收养的孩子,家中长姐将我抚养长大,还有两个哥哥,虽然二哥也是收养的,但比一家人还亲。”

“大姐不容易,辛苦将我们拉扯长大,所以我们都格外尊敬她。大哥他,他太聪明,也用自己的能力去救国。二哥跟跟着大哥,结果我后来也走上这条路,还差点因为任务而死。他们为了救我,想尽办法……”

明爷爷的最后一句的尾音拉长,他应该是还有话要说,但却成了个悠悠的叹息。

夏末的蝉鸣响得烦,很快就盖住了这句叹息。我年纪不够,脑筋也简单,“那他们肯定成功了啊!要不你现在怎么能坐在这里呢。”

“是啊,我离开的家的那天,在车站眼睁睁看着大姐被日本人害死了。”

法国梧桐的叶子无缘无故地落下一片来。


5.

北京的秋天是最美的季节,我把自行车推进院子,爷爷正在扫落叶,满园金黄被慢慢搜集。我把自行车往旁边一停,没什么伤春悲秋的情感,就觉得这落叶真好看。

明爷爷总是愿意讲故事的,真假虚实,有时候又提到他自己,和他家里。

“我上小学的时候,二哥要是接我回家,我们就不坐车,一路走回去。特别是秋天,街两旁连成一线金黄,落叶不紧不慢地往下掉着,我总是跳起来抓落叶,我二哥攥着我的手,生怕我因为贪玩就跑丢了。”

他把扫帚立在墙边。几年了,到现在他都没提过他两个哥哥的下落,我盯着那小堆落叶,再想想从未有老人拜访明爷爷、明爷爷也极少出远门。……恐怕他两个哥哥,也早已经为国捐躯。


6.

今天买多了爆米花,走进院子时还一身的爆米花香味。明爷爷原本在调试收音机,看到我来就放下了那台小机器。

“什么好吃的?”

“爆米花。”我吃到现在也有点撑,但明爷爷这么大年纪的人能吃爆米花吗?

出乎我意料,明爷爷特坦然向我一伸手,我乖乖递过袋子。

“唔,听多年没吃了,小时候,我大姐不让我多吃,怕我长虫牙,我就求着我二哥帮去买,结果回来时被大哥发现了,他没跟大姐打小报告,倒直接抓走一大把。”

“现在尝,还是那么好吃。”

他开心地笑起来。其实就算人老了,也能看出来当年长得帅好不好看,我估计明爷爷年轻时能帅倒一地的人,现在笑起来眼睛还特别好看呢。


7.

时间过得很快,有些人觉得这里住着不舒服,好几家都卖了房子。

我虽然长大了,但是好奇心不减,明爷爷一个人住一个院子,为什么不卖了房子、搬到养老院里?

明爷爷摇摇头。

“这是我二哥的房子,他离开喽,就把房子留给我了。我还等着他回来找我呢,可不能搬走。”

怕惹爷爷伤心,我没问为什么——明明说离开的人还会回来,为什么说得这么悲伤?


之后我们在树下敲核桃吃,明爷爷说到了他的两个哥哥。

“我大哥留洋,学的经济。是啊,我家当初家境极好,我们三兄弟都留过洋。大哥虽然能安稳留在国外,但一心报国,回国后不仅做了官员来稳定经济,还利用职位打听情报、执行抗日任务。二哥一直在帮大哥,很多时候都是他去执行任务,哦,他还特别会赚钱。这院子就是他到北京后买的。但,我们虽然是抗日,都是曲线救国,做的都是特务间谍。内战之后,大哥被国民政府发现身份,结果就被暗杀了。”

明爷爷停下了砸核桃的动作,他开始搓那个核桃。

“二哥之前已经来了北京,也是因为大哥想保护他,撇清他的嫌疑。二哥在北京又救了我几次,我当时……妻子和孩子都被国民政府杀了。”

他拎起小锤子,继续敲核桃。

“那时年轻啊,不能控制情绪,身份差点暴露,二哥跟着国民政府的人做了几笔交易,才保住我。也因为这几笔交易,外界越来越认定他是国民政府的走狗。”

“北京要解放的那几天,我通知他转移,虽然他是我们的人,但身份洗不净了,身份暴露后反而会被两方同时追杀。他当时啊,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,离开国内。”

“我当时一心想看这个国家的未来,想看我们全家洒尽热血、多少人前仆后继为之牺牲的国家,会有一个怎样光明的未来。我想参与其中。”

“我二哥隔天就走了,我也没能送他。他把这院子留给我,然后就这些年都没见过了。”


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全黄了,落叶归根,将泥土温柔覆盖。核桃壳散落在一旁。

“那爷爷你有后悔过吗?”

这个故事听得我都喟叹。家人为国捐躯,唯一可能活着的亲人不止踪迹。明爷爷一心为国,结果在十年浩劫里,又遭了那么多罪,现在冬天都几乎不出屋门。他这些年,独身一人,过得真挺苦的。要是当时跟他的二哥出了国,是不是就会幸福很多?

明爷爷摇了摇头。

“年轻的时候不信命,现在看看,这都是命,也都是自己选择的路。后悔是最没用的。”


8.

那颗不是梧桐的法国梧桐树,叶子黄了几轮,我的生活也潜移默化,家里日子越来越好,明爷爷那里走的少了,我上了职高,喜欢上同班的一个姑娘。

有次去看明爷爷,我才惊觉记忆中气场强大的爷爷也抵不过岁月侵蚀,衰老对他的影响终于无法忽视。听力、视力越来越差,夜晚浅眠,阴天下雨时陈年旧伤就隐隐作痛。

“时限到啦。”明爷爷倒一贯地看得开,我想起他的二哥。

“对了爷爷,你还在等你哥哥吗?”

明爷爷摇摇头,秋叶落到他盖腿的毯子上。

“不等啦,怕是等不到了。等不到了。”

他将那片落叶递给我,“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
“有。”我有点不好意思,毕竟明爷爷也是看我长大的长辈。

明爷爷有点感慨地看着我:“抓住机会,千万别退缩。有时候你一退,可能永远都没机会了。”


9.

明爷爷托我找了辆车,又买了到上海的单程火车票。

“我得回上海看看,大限已到,怎么也得回家看看,不能死在他乡啊。”

爷爷这样跟我说,这话里的沉重让我鼻子一酸。爷爷的背有些佝偻,步伐还算是稳的,他轻描淡写说过的、在别人口中不堪的受苦的过去,虽然沉重地压着他,但终究没把他压垮。

火车站前人来人往,我看着爷爷离开的背影融入人群,多少年前那个关于“离开”的疑问,我突然得到了答案——那个年代,离开就是永别。

“我二哥说,如果有那一天,他会回来看我,我们一起回家。”

我又想起那个下午,法国梧桐的黄叶子飘飘悠悠地落下,天高而远,蓝得如同北海水,一群大雁掠过雍和宫的红墙金顶,结队向南方飞去,爷爷眼角的笑纹全都皱起来。

“回家喽,大雁回家喽。”


————FIN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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